第14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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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午，文化课下课的间隙，方骅拖着杨逸杰上厕所。
坐久了腰酸背痛，出去走走也好。
刚出了教室门，方骅却又一把拽住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杰哥，那个，今晚的晚训，和你请个假。”
看杨逸杰目光惊讶，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爸要亲自盯我练功。解老师那里已经请过假了。我就是再和你说声。”
“那同学们这边呢？你不在，何潇辰他们总会问起来。”
“就……就说我有事请假了吧。”方骅咬着唇，声音小小的，“没事，让他们随便猜吧。”
杨逸杰点头答应，心中还是觉着有些不妥。
沉默着转了一圈，两人回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方骅的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低头盯着课本，脑海中又回想起午休时在父亲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一幕。
“今晚晚功去501。”方主任坐在办公桌后，语声强硬，丝毫不带商量。
方骅猛地抬头：“你说好的，不占用我上课时间。”
“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两周以后期中考试了，你自己差多少自己清楚，排舞蹈又占用这么多精力，不加紧练能行吗？”
“你……”方骅血气上涌，又委屈又生气，“晚功不去，你让我怎么和同学解释。”
“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方父也有些生气，“等你成绩出来不好看的时候，那才真的丢人。”
“成绩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也会好好练。”被父亲刺激着，方骅不经大脑地嚷嚷道。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平时成绩折合成等级会作为明年全国大赛选拔考核的一个条件。你现在不准备着，到时候选不上找谁哭去？”
……
争执的结局没什么意外。方骅鼻子一酸，扭头跑出了办公室。
在小天台上吹了会儿风，冷静一点，也知道自己理亏。确实，是自己的水平差强人意。
可父亲也不能这样强硬地要求自己吧。
转念一想，还是有几分怨念。
“方骅。”
走神走得厉害，突然被任课老师点了名。
没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也没罚站，老师只道了一句“集中注意”，方骅心里又不舒服了。
处处不顺，真是。
第二天早课，解琋正式公布了期中考试的时间安排和每门专业课的考试内容要求。
“基本功、新学的技巧动作、两个组合，课下要加强巩固。还有理论课、文化课都不能落，会以试卷的形式考察。”
沉浸在排练表演氛围中的少年们，像是被敲了警钟，提起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一个个神色之中难掩紧张。
觉得刚入学才不久，这怎么就期中考试了呢。
解琋看着少年们一个个脸色从轻松愉悦变得认真严肃，像是勾起了自己上学时有关考试的回忆一般：“认真准备，别的不用担心。但排练时间还是要保证，所以，这段时间……”
一大早宣布了期中考试的消息，整个上午大家心中都像被压上了秤砣，玩闹的心思都尽数压去。练功更比平常认真三分。
王邵飞看在眼里，也知道少年们这些小心思。平时不急，混混日子想凑乎过去的，临考抱佛脚。对文化课来说，可能还有些用处，对舞蹈、技术技巧来说，这些可非一日之功。
但两周，用心的孩子，还有余地。
一整天下来，晚上回寝匆匆冲澡就倒在床上。
寝室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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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冒出的聊天时间都被削去不少。
雷铭依旧是雷打不动、一切如常的样子；何潇辰比起几人来，更对考试显得毫不在意。而方骅与俞思凡，便没有两人那样从容了，频繁微蹙的眉头将心中的不安展露无遗。
此时，杨逸杰，还没回寝。
刚开学如同掰着指头过日子一般，念念叨叨盼着国庆假期。假期一结束，恍然间，又觉得时间太快了。
两周时间，几次排练，磨合群舞动作、配合音乐寻找感觉。群舞，追求的首先还是动作的一致到位。
站在队伍中，每一个人都显得平常而又非常。整齐的动作，将每个少年都恰如其分地隐藏在队伍中；而任何一个人动作的错乱或是不到位，都会在集体中显得格外突出。
“群舞演员的最高境界，是消失在集体中。”一众少年在朝着这样的方向不断努力、靠拢。
每天课程安排得并不松弛，留给少年们复习准备期中考试的时间便愈发少得可怜。两个星期，恨不得将一天拆成两天来用。
对着镜子一遍遍复习组合，琢磨不到位的地方，脑海中回放老师上课提醒的要点，一一对照。要考核的几个基功项目，有计划地针对性练习，加大强度。将技术技巧重复再重复，转后要立稳、连转要干脆、脚下要干净，大跳要找到又高又飘的感觉，同时要稳要开……
杨逸杰几乎每天累得没有食欲也没有体力吃饭，透支后是一身身冷汗和不断的干呕。
练功房里，他根本不敢让自己的眼神在雷铭身上停留。
这些考试内容，有许多他甚至在开学前就会，现在只不过是通过练习使得自己更加完美、更加熟悉这些动作。
杨逸杰觉得自己与他比起来，像是一只不知好歹的，在孔雀身后蹒跚的鸭子。开学时默默立下的那些豪言壮语，更是越想越觉得讽刺。
方骅的日子也不好过。来自父亲的压力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绑了沙袋追逐着那些一身轻装的运动健儿。骄阳晒得他口干舌燥，不敢抬头。更可怕的是，身边没有加油，而是由一些零星的不想听到的声音取而代之。
“你信吗我那天看到方主任和一个同学在五层练功。”打饭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身旁男生的一句话。
顿时像雷劈一般怔在原地。
“同学，同学。同学！”食堂阿姨连喊了他三声，才把方骅的魂叫回来，“你吃什么？”他随手指了两个菜，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儿。
“谁啊？看清是谁了吗？”
“好像是一班的一个男生吧……不太确定。”
“奇怪了，方主任还会亲自动手指导学生？”
方骅的耳朵竖得更直了，心脏怦怦直跳。食堂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隐去，整个胸腔中大口吸入的氧气中，只回荡着那两个男生的声音。
“听说——方主任的儿子也在我们这一届？不会是他儿子吧？”
“你知道哪个是他儿子吗？”说话的声音嘿嘿一笑。
方骅只觉得耳朵旁像是嗡鸣，瞬间涨红了脸。似是不想听到答案，欲跑着离开这个地方；可身体却诚实地停留在原地。
“不知道。”
呼……还好，没有从他们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方骅只觉得脑子有点儿晕晕的，让杨逸杰撞破，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
食堂阿姨递过餐盘，很不耐烦地默默叨叨，抱怨着现在的孩子。
复习充分抑或没有准备好，时间照旧那样走，期中考试的各个科目纷至沓来。
即便是不统一停课排考，随堂进行的期中考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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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让少年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周围凝固一般的气氛。尤其是专业课考试，竞争更加激烈。没有一点儿水平，是不会出现在附中的。
十一月初，先是陆陆续续的笔试，紧接着，不容喘息的基功与古典舞考核。就连平日里最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何潇辰都被磨得少了几分生气。
紧张……剩下的便是强烈的紧张感。无论平时有没有好好练习，都紧张。
就像解琋说的，有再长的准备时间，都不会觉得准备充分。本是一句劝慰少年们放松心情应考的话，仔细想来，却格外有理。
基功与古典舞组合的考试都是分组进行的。叫到的两人或三人一组，站在教室中央，整个教室加上后面围观的同学们，似是有几十双探照灯一般的眼睛直直射在身上。直叫人浑身难受。
心理素质不好的那部分少年，即便是平时练得出色的动作，都变得抖抖索索起来。
毕竟是没怎么出过大舞台的孩子们。
不过，这样的考试，不仅仅是对过去内容的考核、提点，更是舞者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经历。愈是人多，愈是集中了所有目光，更要越发兴奋，越发发挥得出最好的状态，才配得上一个优秀的舞者的称号。
“杰哥，你可真行。怎么练成这样的？”基功考试结束后，方骅和杨逸杰并肩走在路上，气氛有些压抑。方骅的声音很低，掩饰不住的失落。
杨逸杰没答话，只是苦笑。
“都一样，你可别夸我。比我厉害得只咱们班就多了去了。我这……我觉得你也进步神速啊。”
“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爸。我满意自己，也得让他满意才行。我看，他是嫌我练不好给他丢脸呢。”
“别这么想。”杨逸杰拍拍他肩。
自从国庆节之后，他俩关系比从前近了不少。在他面前，方骅也不再遮遮掩掩，有关父亲的事儿，有什么说什么，反倒觉得找了个能吐露心声的主。
备考的两周，杨逸杰发现自己在练功房里，总是不自觉地盯着雷铭的背影，暗自赞叹又自我埋怨、自愧不如；而对上他的时候，又希望避开目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此，当古典舞考试念到他俩名字的时候，杨逸杰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自己和雷铭一组考吗？站在他身边？
走到教室中央，面向老师，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不敢侧目，却难以集中精神。
明明那么努力地练习过的。为什么？
回忆起考试时的自己，考场中的一幕幕……
“砰”地一拳砸在草地上，拳面上带起了一层细土与零星的几粒碎石。
他咬着唇，半晌没有动作。
自己这是怎么了？第一当习惯了，看不得比自己强的人吗？
想到雷铭，气场、姿态、能力、甚至是冷冰冰的外表，顿时觉得他周身的一切都似是压制性的武器。对雷铭的那一丝丝的畏惧，他自己都不愿承认，更不愿面对。
他也知道，自己叩待调整状态。从小镇一路来到帝都，没有点儿心理落差是假的。一直以来，他在大家面前都是个自信阳光、处事沉稳周全的男生。只有一个人时，心中的不自信与敏感脆弱才会疯狂滋长。他需要一个自我疗愈的时间。
只是，单单一个雷铭而已。路还那么长，总要坚定自信地走下去。
夹在期中考试之间的几次排练没停，进度却是放缓，重点在巩固之前的动作。
而考完最后一门古典舞——两个基本组合，这段儿备考的日子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无论准备得怎样，发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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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少年们心中都总算松了一口气。
精神紧张、体力透支，简简单单的期中考试却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儿大石。好在终于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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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久了腰酸背痛，出去走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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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杰点头答应，心中还是觉着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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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骅猛地抬头：“你说好的，不占用我上课时间。”
“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两周以后期中考试了，你自己差多少自己清楚，排舞蹈又占用这么多精力，不加紧练能行吗？”
“你……”方骅血气上涌，又委屈又生气，“晚功不去，你让我怎么和同学解释。”
“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方父也有些生气，“等你成绩出来不好看的时候，那才真的丢人。”
“成绩好不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也会好好练。”被父亲刺激着，方骅不经大脑地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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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还是有几分怨念。
“方骅。”
走神走得厉害，突然被任课老师点了名。
没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也没罚站，老师只道了一句“集中注意”，方骅心里又不舒服了。
处处不顺，真是。
第二天早课，解琋正式公布了期中考试的时间安排和每门专业课的考试内容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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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杨逸杰，还没回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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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时间，几次排练，磨合群舞动作、配合音乐寻找感觉。群舞，追求的首先还是动作的一致到位。
站在队伍中，每一个人都显得平常而又非常。整齐的动作，将每个少年都恰如其分地隐藏在队伍中；而任何一个人动作的错乱或是不到位，都会在集体中显得格外突出。
“群舞演员的最高境界，是消失在集体中。”一众少年在朝着这样的方向不断努力、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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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杰几乎每天累得没有食欲也没有体力吃饭，透支后是一身身冷汗和不断的干呕。
练功房里，他根本不敢让自己的眼神在雷铭身上停留。
这些考试内容，有许多他甚至在开学前就会，现在只不过是通过练习使得自己更加完美、更加熟悉这些动作。
杨逸杰觉得自己与他比起来，像是一只不知好歹的，在孔雀身后蹒跚的鸭子。开学时默默立下的那些豪言壮语，更是越想越觉得讽刺。
方骅的日子也不好过。来自父亲的压力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绑了沙袋追逐着那些一身轻装的运动健儿。骄阳晒得他口干舌燥，不敢抬头。更可怕的是，身边没有加油，而是由一些零星的不想听到的声音取而代之。
“你信吗我那天看到方主任和一个同学在五层练功。”打饭的时候，冷不丁听到身旁男生的一句话。
顿时像雷劈一般怔在原地。
“同学，同学。同学！”食堂阿姨连喊了他三声，才把方骅的魂叫回来，“你吃什么？”他随手指了两个菜，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儿。
“谁啊？看清是谁了吗？”
“好像是一班的一个男生吧……不太确定。”
“奇怪了，方主任还会亲自动手指导学生？”
方骅的耳朵竖得更直了，心脏怦怦直跳。食堂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隐去，整个胸腔中大口吸入的氧气中，只回荡着那两个男生的声音。
“听说——方主任的儿子也在我们这一届？不会是他儿子吧？”
“你知道哪个是他儿子吗？”说话的声音嘿嘿一笑。
方骅只觉得耳朵旁像是嗡鸣，瞬间涨红了脸。似是不想听到答案，欲跑着离开这个地方；可身体却诚实地停留在原地。
“不知道。”
呼……还好，没有从他们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方骅只觉得脑子有点儿晕晕的，让杨逸杰撞破，几乎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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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解琋说的，有再长的准备时间，都不会觉得准备充分。本是一句劝慰少年们放松心情应考的话，仔细想来，却格外有理。
基功与古典舞组合的考试都是分组进行的。叫到的两人或三人一组，站在教室中央，整个教室加上后面围观的同学们，似是有几十双探照灯一般的眼睛直直射在身上。直叫人浑身难受。
心理素质不好的那部分少年，即便是平时练得出色的动作，都变得抖抖索索起来。
毕竟是没怎么出过大舞台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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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爸。我满意自己，也得让他满意才行。我看，他是嫌我练不好给他丢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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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古典舞考试念到他俩名字的时候，杨逸杰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自己和雷铭一组考吗？站在他身边？
走到教室中央，面向老师，整个人都是呆愣愣的，不敢侧目，却难以集中精神。
明明那么努力地练习过的。为什么？
回忆起考试时的自己，考场中的一幕幕……
“砰”地一拳砸在草地上，拳面上带起了一层细土与零星的几粒碎石。
他咬着唇，半晌没有动作。
自己这是怎么了？第一当习惯了，看不得比自己强的人吗？
想到雷铭，气场、姿态、能力、甚至是冷冰冰的外表，顿时觉得他周身的一切都似是压制性的武器。对雷铭的那一丝丝的畏惧，他自己都不愿承认，更不愿面对。
他也知道，自己叩待调整状态。从小镇一路来到帝都，没有点儿心理落差是假的。一直以来，他在大家面前都是个自信阳光、处事沉稳周全的男生。只有一个人时，心中的不自信与敏感脆弱才会疯狂滋长。他需要一个自我疗愈的时间。
只是，单单一个雷铭而已。路还那么长，总要坚定自信地走下去。
夹在期中考试之间的几次排练没停，进度却是放缓，重点在巩固之前的动作。
而考完最后一门古典舞——两个基本组合，这段儿备考的日子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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