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故妄说完这话后,周围寂静一片，但所有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猜想,这鬼主怎会跟佛修搭上关系。
鬼佛两道可是向来不容的啊。
何况这个小鬼主看起来柔弱又单薄，脾气也好,在故妄这，说不准要吃不少亏。
然而,大家在看到卿伶时,就愣住了。
卿伶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困意,听到故妄的话没多大反应，而是轻轻点了下头：“这样也好的。”
故妄知道会主动找她了，这让她惊讶之余也有些欣慰。
谁让他昨天晚上吵她睡觉来着。
故妄稍顿了一下,而后无声笑了：“过来。”
卿伶没有多想就走了过去。
其他人这会儿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宋端轻咳一声：“那,那我们先走了，你万事多小心。”
卿伶点点头。
林鄞之不发一言，兀自带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其余人赶紧跟了上去。
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卿伶与故妄两人。
一阵风吹了过来,卿伶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没立刻动，而是转头问：“今天为何要来找我？”
故妄若是有心要跟她在一处，就不会偷偷跑来淮城了，可为何今天又这么光明正大地过来找她？
“自然是害怕。”故妄说,“所以想找个人保护我,”
卿伶：……
她默默地盯着他。
故妄忍俊不禁：“既然小鬼主这么信任我。”
他转过身看着虚空，含笑说：“那我自然是要给你个交待。”
这个理由，是卿伶没想到的。
卿伶心想：别交待了，我们本分做人就好。
卿伶：“我不需要你交待。”
故妄扬了下眉,随意嗯了声。
他扔出手心的那颗佛珠，目光一抬：“走吧。”
卿伶问：“你找到什么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
故妄淡淡道：“找鬼么，自然是要去鬼多的地方了。”
他说的鬼多的地方，是淮城的刑场。
这里有几个修士守着，刑场中堆着不少的尸体。
还有中间熊熊燃烧的大火。
城里因为时疫死的人都会被各家放在门口，会有修士过去，将尸体放在这里焚烧。
不能出城葬了，只能如此了。
许是知道了鬼主会来此处，那些修士们听到了卿伶说了身份后也没阻拦。
“白日里没什么动静，只是夜里就会有很多魂火冒出来，控制不住。”其中一个修士说，“有些鬼修一时不察就会中招。”
鬼修若是要修炼，离这里越近是越好的，中招不奇怪。
卿伶站在场中，微微抬起手，在空气中划了个隐隐的符，打入地下。
“来。”
她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周围就掀起了一阵阴风。
紧接着，鬼修一个接一个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这些修士齐齐后退，主要是这些鬼修身上的鬼气太重，阴寒可怖，让他们感到了一些不适。
反观卿伶，作为鬼主，若是不说，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鬼修。
而故妄，他只是倚着一旁的石柱，饶有兴致地看着卿伶的动作，没有说话。
鬼修们很少会见到鬼主，但受到召令，那眼前这人是谁就毫无疑问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卿伶点了其中一个，问：“怎么回事？”
“主，我们也不知道，这淮城竟这般诡异。”那鬼修低着头，后悔莫及，“听说这里能修炼才来的，只是不想，这里竟然有人在魂火里下了傀儡之术。”
那鬼修道：“能走的都走了。”
卿伶疑惑：“你们不能走？”
这些鬼修，看起来并没有被控制，被控制了的，她召不过来。
鬼修摇头苦笑：“不能。”
故妄在一旁道：“他们吸入了魂火。”
卿伶微微诧异，她上前一步，指尖引入了一抹鬼气，放在了那鬼修的眉间。
刹那间，一声尖叫响了起来，就与碰到魂火时一致，是魂火里的灵魂。
她若有所思：“控制你们的人，白日并不会控制你们？”
“是。”鬼修说，“只不过我们若是要走，夜里也会被迫自己回来。”
按宋端的话来说，卿伶只需要将魂火从鬼修体内逼出来就好。
但她来也来了，干脆就多问了一句：“让你们吞了魂火以后呢？”
她说完。
面前的鬼修们突然就激动了起来，而她面前这个更是立刻给她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
卿伶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突然磕头！
故妄瞧着她的动作，短促笑了一声，切入了看戏模式。
其他鬼修也纷纷效仿，响头一个磕得比一个响：“主，救救我们！”
这阵仗惹得旁边的修士纷纷侧目。
卿咸鱼从来没受过这么多人这么大的礼，她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有话起来说，救你们什么？”
“我们之中，不少人吸入了魂火后，就会□□控那人吞噬掉。”那带头的鬼修看起来很是害怕，“大家都在胆战心惊。”
卿伶点点头，又问：“你们可见过那人？”
“不曾。”鬼修摇摇头，“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其实不难猜，那个人是要借着鬼修的身体做载体给自己凝魂，省去了很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卿伶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也没想多去深挖，作为合格的一个工具人，她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其他的，别人会做。
她几步走上前，掌心按在了那鬼修的额头上，轻轻向前一按，一个咒印就印入了鬼修的脑门。
那鬼修顿时闭上了眼睛。
只是片刻，一个透着蓝光的魂火从鬼修身体里慢慢飘了起来。
卿伶抬眼看去，刚从体内被分离出来的鬼火中，能明显地看到里面的灵魂，那人周身都被一个阵法困着，失了控，在疯狂地挣扎着。
而她身前的鬼修也因为这一瞬间而晕了过去。
魂火只飘出来一瞬间，就跃入了一旁焚烧尸体的大火中，看不见踪迹了。
故妄看了眼那火，而后慢慢直起了身子，手里的佛珠慢慢转动着。
卿伶没管，而是走到了第二个鬼修面前，如法炮制，从他体内分离出了第二簇魂火。
这次，那魂火才飘出来就突然换了个方向。
卿伶看过去，只见故妄轻轻接住了魂火，指尖在那幽蓝色的火苗上打着转，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这也能玩？
卿伶神色复杂：“你做什么？”
“好奇。”故妄笑了笑，“随便看看。”
他好像真的只是玩了下，将那魂火递到耳边听了听。
这魂火里刺耳的尖叫声都没刺激到他，相反，故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还颇为耐心地听了会儿，这才把魂火放走。
见魂火又消失在了火堆里，卿伶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做自己的事。
她接连分离出十来簇魂火后，原本还在老老实实排队等着的鬼修们突然躁动了起来。
卿伶无端地升起了一种危机感。
她很快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那些鬼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似的，齐齐抬起了头。
看着他们脸上空洞的表情，卿伶瞬间就懂了。
背后的人坐不住了。
有点沉不住气呀，你欺负我一个工具人做什么。
故妄走上前来，闲散道：“狗急了还会跳墙。”
一旁的修士见状，也纷纷拔剑上前，与这些鬼修对峙上，他们有些为难：“鬼主，这下要如何？”
若是打起来，难免是要有伤亡的，但当着鬼主的面也不太合适。
卿伶很苦恼。
她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那些鬼修纷纷起身，朝着卿伶就袭击了过来，看来这次目的是她。
背后的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好可怕。”故妄凑到她耳边，笑盈盈地说，“小鬼主，他们好像要杀你。”
卿伶：“……谢谢提醒。”
故妄眉眼带笑：“不客气。”
卿伶：“……”
故妄接着问：“需要帮忙吗？”
卿伶看着这一片鬼修：“你要怎么帮？”
她斟酌一下利弊。
话才问出口，她就见故妄手里顿时飞出了无数的佛珠。
明明他平时拿在手里的就几颗，也不知道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那佛珠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在了前面那些鬼修的脑门上，沾着佛气的佛珠顿时将他们的额头烫出了一个洞。
故妄指尖一转，轻轻一挑，那佛珠入得更深，竟是将其中一个鬼修的脑门都给打了个对穿，那鬼修立刻倒了下去。
卿伶这才看到那佛珠上立起来的小剑。
故妄回头：“这么帮。”
“所以说，杀了就好了。”他不在意道，“引什么魂火，多此一举。”
简单直接。
足够有效。
不愧是你。
卿伶叹息：“算了。”
故妄动作顿了顿，轻嗤一声，而后收回手，那些佛珠收回来又打回去，将前面一排的鬼修打倒在地，挡住了后面那群的路。
故妄转过头，黑眸里含着戏谑：“可怜他们？”
卿伶倒也不是可怜，就是觉得没必要，何况，正常人应该不会有谁愿意看着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卿伶摇头，平静道：“我得对得起他们磕的头。”
故妄不可置否，他神色淡了些，轻轻瞥了一眼又要卷土重来的鬼修：“你要如何？”
卿伶抬起手，整个刑场上顿时就漫起了漆黑的鬼气。
她弯了弯眼睛：“鬼最多的地方，谁的主场都不一定。”
故妄眉梢微微一挑，略感意外，而后将手放了下来。
卿伶控制不了鬼修，但她能控制鬼。
被鬼修吞掉的魂火是部分，还有的是昨天那种，飘到她身旁的魂火。
加上这淮城这些年来死去的人，还真是不少。
卿伶原本只想做完份内的事就走，这会儿幽幽想：又要做好事了。
她无声叹气，手上动作却不停，操控着鬼影和魂火朝着那些鬼修攻去。
整个刑场瞬间乱成了一团，一旁的修士立刻用玉简通知其他修士过来。
卿伶无暇去管那些，她现在只想知道，背后那人在哪。
在鬼修们打起来时，她身形很快地移到了其中一个鬼修身后，随后抬起手很快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
魂火刹那间就从鬼修体内分离了出来。
因为此时背后之人还在操控鬼修，那魂火里的傀儡之术依旧还在生效。
鬼气很快将魂火包裹住，随即很快飞向了焚烧尸体的位置，消失在了火焰里。
卿伶讶然。
竟是在这里面？
火做不得假，那就是这地下有问题。
得到答案的卿伶加快了速度，在浓密的鬼气里来去自如。
故妄自从她说了“算了”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动，他倚靠在一旁，目光随着卿伶的动作而动。
鬼修们被鬼影和魂火们缠着，倒是方便了卿伶藏着身形给他们引出体内的魂火。
看到卿伶的鬼气包裹着那魂火没入火中时，他眸色微转，轻轻笑了下。
这时，一把剑破空而来，即将靠近这里时，故妄忽然闪身，他出了那片鬼气，抬起手，佛珠拦住了那把剑。
紧随其后的是林鄞之和宋端他们。
宋端见状，惊喝道：“故妄你做什么？！”
故妄反问：“你们要做什么？”
“这些鬼修明明白日里不会失控，为何突然异常。”宋端看着那团漆黑的鬼气，“卿伶是不是在里面，我们要进去帮她。”
故妄丝毫没有让路的想法：“你们能怎么帮？”
宋端愣了愣，如今卿伶也控制不住，那只能杀掉了。
故妄轻轻抬眼，眼底的威胁意味明显：“不要捣乱。”
古雨嫣出声：“故妄，你若是继续拦着，卿伶姑娘可能会有有危险。”
故妄不耐：“闭嘴。”
他的佛珠还拦着林鄞之的剑，古雨嫣只好求助地看向林鄞之：“师兄。”
故妄看了过去，眸色危险。
林鄞之目光落在那鬼气之上，而后将剑收了起来：“不急。”
古雨嫣愣了一下。
故妄轻嗤。
他回过头，这下却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了。
杀掉确实是最快捷的方法。
不过，既然小鬼主想要记着那些东西的一跪之情，那便让她记着吧。
这头，卿伶很快将所有的鬼修体内的魂火都引了出来，鬼修们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
她挥手将鬼气驱散，就被外面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宋端立刻上前，这次故妄倒是没阻止了，他站在一旁，盯着那火，若有所思。
“卿伶！”宋端走过去：“你没事吧？”
卿伶摇摇头：“没事。”
“听说鬼修失控，我们就急着赶过来了。”宋端回头看去，鬼修们都躺在地上，“这是……”
卿伶：“都引出来了。”
宋端松了口气：“那就好，辛苦你了。”
那些魂火和鬼影都慢慢在退去，卿伶也没在意，她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可查到什么了？”
闻言，故妄移回视线。
宋端皱眉，也不介意这个事情说出来，很干脆地回答：“这应该不是时疫，倒像是咒术。”
咒术，也就是诅咒。
也就是说，淮城这次出事是因为有人下了诅咒。
那么那些人医治不好就有原因了。
或许刑场这里就是个阵法。
卿伶指着地面：“咒术的阵法或许在这里。”
众人皆是惊讶。
古雨嫣疑惑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卿伶：“猜的，那些魂火是焚烧了尸体后才出现的，一出现就被人下了傀儡之术，那么只有这里可以动手脚了。”
这话很有道理。
这里没有谁会比卿伶更懂鬼火。
宋端点点头：“有道理。”
他立刻道：“我们下去看看？”
一个猜测就贸然下去，考虑不够谨慎。
古雨嫣有些不赞同：“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话还没说完，林鄞之就开了口：“好。”
古雨嫣神色变了变。
既然有了这个主意，宋端把小金渊递给了卿伶：“既是咒术，那神木便还给卿姑娘。”
小金渊似乎是累着了，在花盆了睡得正熟。
卿伶没有负担地接了过来。
她又看向了林鄞之，这时候的林鄞之还好好的，没有受伤。
但在剧本里，他在淮城却是受了很重的伤，那么，就是在发现咒术以后的剧情。
继续往下走，会有危险。
察觉到卿伶的视线，林鄞之抬眸看了过来，面色沉静：“卿姑娘有什么话想说？”
“没什么。”卿伶想了想，还是本着人道主义提醒一句，“你们万事小心。”
我就不奉陪了。
林鄞之微顿，而后轻轻点头：“多谢。”
故妄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卿伶身上打了个转。
卿伶回过头就对上了故妄意味不明的目光。
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宋端听卿伶这么说，呆了一下：“卿姑娘是不打算一起吗？”
当然不打算。
一起做什么？她的事情都做完了，还特意给他们指了路。
卿伶浅浅一笑：“鬼界事物繁忙。”
宋端恍然大悟，一脸天真：“是了，鬼界之主，自然肯定有很多要事在身。”
卿伶深以为然地点头。
要事在身？
故妄才露了一个笑音，卿伶就忽的扭过头，他便笑着，也没开口揭穿她。
宋端道：“那我改日得空了再找卿姑娘，这两日多谢。”
卿伶：“好说。”
古雨嫣看了眼卿伶，又收回了视线，温声提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修整一下，再下去看看。”
宋端正有此意，他嘱咐卿伶：“你一路小心。”
卿伶挥手：“再见。”
古雨嫣也微微颔首，转头道：“那师兄，我们走吧。”
没得到回应。
古雨嫣又唤了一声：“师兄？”
林鄞之仿佛才回神：“嗯。”
等主角团带着修士们离开，卿伶才舒了口气回头：“那我们……”
她的话音在看到故妄手上的东西时戛然而止。
故妄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又拿了一簇魂火，那魂火在他指尖跳动着，有些诡异。
“嗯？”他抬起眼，自动忽略了卿伶复杂的神色，笑问，“小鬼主在鬼界有何事繁忙？”
卿伶理直气壮：“花草需要照顾。”
“原来如此。”故妄拨弄了一下那魂火的火焰，“我还以为你是要将他们支开，自己进去呢。”
我有毛病吗？
卿伶盯着他手上的魂火，有些不祥的预感：“你拿着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故妄说，“方才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再听听。”
他伸手过来，发出邀请：“想听吗？”
卿伶毫不犹豫：“不想。”
故妄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
卿伶果断摇头。
故妄眸色沉了沉，他收回手，笑意不达眼底：“那可惜了。”
他慢慢走到卿伶面前，温声询问：“小鬼主想回去了？”
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卿伶默了片刻，温吞点头：“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
故妄附和：“是不太安全。”
故妄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换了个方向，面对着城门：“去吧。”
卿伶：“去哪？”
“不是回鬼界么。”故妄俯身在她耳边道，“那些花你可得养好些，不然我岂不是没什么乐子了？”
卿伶微微蹙眉：“你呢？”
故妄似乎是默了一瞬。
卿伶：“……”
“你想做什么？”
故妄在她耳边闷笑：“怎么，关心我啊？”
卿伶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你要下去。”
故妄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卿伶知道自己说对了：“你明知道那里危险。”
“那又如何？”故妄松开了在卿伶肩上的手，挑着唇问，“我要做什么，跟你有关系么？”
好像方才那一刻的温柔是假的。
这会儿他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喜怒无常。
他看起来像是非去不可了。
卿伶没说话。
故妄直起身子，视线看着魂火里的魂魄，替她答了：“与你无关。”
故妄：“所以，你就回去照顾你的花草，我……”
卿伶打断他：“你非去不可吗？”
故妄方才的问题，问醒了卿伶。
他要做什么，确实跟她无关。
她一直觉得，只要避开了剧情中伤到他的契机就好，这会儿却突然反应过来，剧情似乎不太一样了。
万一，这里真的有故妄需要做的事呢？
不然他为什么非要来淮城，真是因为好奇吗？
故妄：“如果我说是呢？”
卿伶转过身：“我跟你一起去。”
故妄沉默了。
隔了半晌，他慢慢抬眸：“一起去？”
卿伶：“嗯。”
故妄：“你确定？”
“平安顺遂。”卿伶点头，“我说话算话。”
既然她干涉不了故妄要做什么，那么她就一直跟着他就好了。
在他不惹她生气的前提下。
刑场上没有人声后，此时只有焚烧尸体的火苗声滋滋响着。
故妄的眼底映着火光，像是有什么在跳动。
“好。”他低低笑起来，“好。”
连说了两个好字。
故妄盯着卿伶：“你不要后悔。”
卿伶：“不会后悔。”
故妄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抬起手，轻轻一拂袖，一道金光闪过，那焚烧尸体的火堆就被他给全然打散。
露出了中间被烧黑了的一个圆形巨盘。
那巨盘上的花纹形状诡异。
卿伶没多惊讶，这果然是个阵法。
故妄继而手腕一转，佛珠围成了一个圆，顿时打向了圆盘，圆盘顿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也露出了圆盘底下的一个漆黑的洞。
似乎深不见底，
卿伶低头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什么。
但下去是必须要下去的。
故妄也在看那个洞，瞧起来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表情……
卿伶突然就想起了在神境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回过神来后直接把她推了下去。
她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故妄目光转了一圈，看到了卿伶的神色：“想什么呢？”
卿伶还在翻着记仇的小本本，所以有些目光幽幽。
故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好整以暇地说：“我倒是忘了，小鬼主喜欢主动。”
“给你机会。”他微微抬起下巴，“去吧。”
一副“你请”的模样。
卿伶：“……”
算了，她能指望故妄说出什么好话来？
卿伶正要往前一步，就被人捏住了后脖颈。
故妄的手很冰，他压着笑：“罢了。”
“你还有别的作用。”
卿伶：“？”
这时，故妄突然从她手里把小金渊给从花盆里拔了出来。
小金渊睡得模模糊糊，被拔起来的时候还在懵着，一睁眼就看到了故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这次反应出奇的平静，喃喃自语：“又做噩梦了。”
故妄：“……”
卿伶没忍住，笑了一声。
故妄侧目，他几乎没看到过卿伶认真笑的模样，她的笑一直很浅，要么就是看起来乖，但不到眼底。
要么就是敷衍，象征性地冲你弯弯眼睛，眼底却透着精明。
但这时候，却是整个人软了下来，眼底有些光。
故妄扬眉：“很好笑？”
卿伶：“有点。”
故妄浅浅哼了声，毫不留情地揪着小金渊的脸。
小金渊吃痛，终于醒了过来，看到故妄后一个激灵：“啊啊啊啊啊啊！”
故妄：“啧。”
他塞了颗佛珠在小金渊嘴里，堵住了他的声音，凉凉道：“咬紧。”
小金渊眨着眼，偷偷看向一边的卿伶。
故妄没给他这个机会，拎着他就放到了洞口，和善地笑：“咬不紧就拿着，如果丢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噩梦。”
小金渊：“！”
卿伶也反应了过来：“你要……”
她话没说完，故妄就瞬间放开了手，小金渊顿时就掉进了漆黑的洞里。
卿伶：“……”
故妄在她开口前先堵住了她的话：“他是神木，那些脏东西近不了身。”
小金渊似乎把他的话记得很牢，毕竟被扔下去了还没叫出声来。
看来在他那里，故妄比这洞更可怕。
故妄手里还有另一颗佛珠，他拿在指尖玩了下，而后看向了卿伶。
卿伶想起来了，她还有别的作用。
她抬起眼，格外地平静：“我还有什么作用？”
故妄笑了笑，问：“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故妄：怕吗？
阿伶：不怕，希望你以后也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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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佛两道可是向来不容的啊。
何况这个小鬼主看起来柔弱又单薄，脾气也好,在故妄这，说不准要吃不少亏。
然而,大家在看到卿伶时,就愣住了。
卿伶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困意,听到故妄的话没多大反应，而是轻轻点了下头：“这样也好的。”
故妄知道会主动找她了，这让她惊讶之余也有些欣慰。
谁让他昨天晚上吵她睡觉来着。
故妄稍顿了一下,而后无声笑了：“过来。”
卿伶没有多想就走了过去。
其他人这会儿就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宋端轻咳一声：“那,那我们先走了，你万事多小心。”
卿伶点点头。
林鄞之不发一言，兀自带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其余人赶紧跟了上去。
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下了卿伶与故妄两人。
一阵风吹了过来,卿伶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没立刻动，而是转头问：“今天为何要来找我？”
故妄若是有心要跟她在一处，就不会偷偷跑来淮城了，可为何今天又这么光明正大地过来找她？
“自然是害怕。”故妄说,“所以想找个人保护我,”
卿伶：……
她默默地盯着他。
故妄忍俊不禁：“既然小鬼主这么信任我。”
他转过身看着虚空，含笑说：“那我自然是要给你个交待。”
这个理由，是卿伶没想到的。
卿伶心想：别交待了，我们本分做人就好。
卿伶：“我不需要你交待。”
故妄扬了下眉,随意嗯了声。
他扔出手心的那颗佛珠，目光一抬：“走吧。”
卿伶问：“你找到什么了？”
她还什么都没做。
故妄淡淡道：“找鬼么，自然是要去鬼多的地方了。”
他说的鬼多的地方，是淮城的刑场。
这里有几个修士守着，刑场中堆着不少的尸体。
还有中间熊熊燃烧的大火。
城里因为时疫死的人都会被各家放在门口，会有修士过去，将尸体放在这里焚烧。
不能出城葬了，只能如此了。
许是知道了鬼主会来此处，那些修士们听到了卿伶说了身份后也没阻拦。
“白日里没什么动静，只是夜里就会有很多魂火冒出来，控制不住。”其中一个修士说，“有些鬼修一时不察就会中招。”
鬼修若是要修炼，离这里越近是越好的，中招不奇怪。
卿伶站在场中，微微抬起手，在空气中划了个隐隐的符，打入地下。
“来。”
她话音落下没一会儿，周围就掀起了一阵阴风。
紧接着，鬼修一个接一个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这些修士齐齐后退，主要是这些鬼修身上的鬼气太重，阴寒可怖，让他们感到了一些不适。
反观卿伶，作为鬼主，若是不说，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是鬼修。
而故妄，他只是倚着一旁的石柱，饶有兴致地看着卿伶的动作，没有说话。
鬼修们很少会见到鬼主，但受到召令，那眼前这人是谁就毫无疑问了，一个个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卿伶点了其中一个，问：“怎么回事？”
“主，我们也不知道，这淮城竟这般诡异。”那鬼修低着头，后悔莫及，“听说这里能修炼才来的，只是不想，这里竟然有人在魂火里下了傀儡之术。”
那鬼修道：“能走的都走了。”
卿伶疑惑：“你们不能走？”
这些鬼修，看起来并没有被控制，被控制了的，她召不过来。
鬼修摇头苦笑：“不能。”
故妄在一旁道：“他们吸入了魂火。”
卿伶微微诧异，她上前一步，指尖引入了一抹鬼气，放在了那鬼修的眉间。
刹那间，一声尖叫响了起来，就与碰到魂火时一致，是魂火里的灵魂。
她若有所思：“控制你们的人，白日并不会控制你们？”
“是。”鬼修说，“只不过我们若是要走，夜里也会被迫自己回来。”
按宋端的话来说，卿伶只需要将魂火从鬼修体内逼出来就好。
但她来也来了，干脆就多问了一句：“让你们吞了魂火以后呢？”
她说完。
面前的鬼修们突然就激动了起来，而她面前这个更是立刻给她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
卿伶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突然磕头！
故妄瞧着她的动作，短促笑了一声，切入了看戏模式。
其他鬼修也纷纷效仿，响头一个磕得比一个响：“主，救救我们！”
这阵仗惹得旁边的修士纷纷侧目。
卿咸鱼从来没受过这么多人这么大的礼，她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有话起来说，救你们什么？”
“我们之中，不少人吸入了魂火后，就会□□控那人吞噬掉。”那带头的鬼修看起来很是害怕，“大家都在胆战心惊。”
卿伶点点头，又问：“你们可见过那人？”
“不曾。”鬼修摇摇头，“见过的，都已经死了。”
其实不难猜，那个人是要借着鬼修的身体做载体给自己凝魂，省去了很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他们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卿伶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也没想多去深挖，作为合格的一个工具人，她只要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其他的，别人会做。
她几步走上前，掌心按在了那鬼修的额头上，轻轻向前一按，一个咒印就印入了鬼修的脑门。
那鬼修顿时闭上了眼睛。
只是片刻，一个透着蓝光的魂火从鬼修身体里慢慢飘了起来。
卿伶抬眼看去，刚从体内被分离出来的鬼火中，能明显地看到里面的灵魂，那人周身都被一个阵法困着，失了控，在疯狂地挣扎着。
而她身前的鬼修也因为这一瞬间而晕了过去。
魂火只飘出来一瞬间，就跃入了一旁焚烧尸体的大火中，看不见踪迹了。
故妄看了眼那火，而后慢慢直起了身子，手里的佛珠慢慢转动着。
卿伶没管，而是走到了第二个鬼修面前，如法炮制，从他体内分离出了第二簇魂火。
这次，那魂火才飘出来就突然换了个方向。
卿伶看过去，只见故妄轻轻接住了魂火，指尖在那幽蓝色的火苗上打着转，像是在玩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这也能玩？
卿伶神色复杂：“你做什么？”
“好奇。”故妄笑了笑，“随便看看。”
他好像真的只是玩了下，将那魂火递到耳边听了听。
这魂火里刺耳的尖叫声都没刺激到他，相反，故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还颇为耐心地听了会儿，这才把魂火放走。
见魂火又消失在了火堆里，卿伶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做自己的事。
她接连分离出十来簇魂火后，原本还在老老实实排队等着的鬼修们突然躁动了起来。
卿伶无端地升起了一种危机感。
她很快往后退了一步，同时，那些鬼修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似的，齐齐抬起了头。
看着他们脸上空洞的表情，卿伶瞬间就懂了。
背后的人坐不住了。
有点沉不住气呀，你欺负我一个工具人做什么。
故妄走上前来，闲散道：“狗急了还会跳墙。”
一旁的修士见状，也纷纷拔剑上前，与这些鬼修对峙上，他们有些为难：“鬼主，这下要如何？”
若是打起来，难免是要有伤亡的，但当着鬼主的面也不太合适。
卿伶很苦恼。
她只是一个工具人而已，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那些鬼修纷纷起身，朝着卿伶就袭击了过来，看来这次目的是她。
背后的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好可怕。”故妄凑到她耳边，笑盈盈地说，“小鬼主，他们好像要杀你。”
卿伶：“……谢谢提醒。”
故妄眉眼带笑：“不客气。”
卿伶：“……”
故妄接着问：“需要帮忙吗？”
卿伶看着这一片鬼修：“你要怎么帮？”
她斟酌一下利弊。
话才问出口，她就见故妄手里顿时飞出了无数的佛珠。
明明他平时拿在手里的就几颗，也不知道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那佛珠毫不留情地直接打在了前面那些鬼修的脑门上，沾着佛气的佛珠顿时将他们的额头烫出了一个洞。
故妄指尖一转，轻轻一挑，那佛珠入得更深，竟是将其中一个鬼修的脑门都给打了个对穿，那鬼修立刻倒了下去。
卿伶这才看到那佛珠上立起来的小剑。
故妄回头：“这么帮。”
“所以说，杀了就好了。”他不在意道，“引什么魂火，多此一举。”
简单直接。
足够有效。
不愧是你。
卿伶叹息：“算了。”
故妄动作顿了顿，轻嗤一声，而后收回手，那些佛珠收回来又打回去，将前面一排的鬼修打倒在地，挡住了后面那群的路。
故妄转过头，黑眸里含着戏谑：“可怜他们？”
卿伶倒也不是可怜，就是觉得没必要，何况，正常人应该不会有谁愿意看着这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
卿伶摇头，平静道：“我得对得起他们磕的头。”
故妄不可置否，他神色淡了些，轻轻瞥了一眼又要卷土重来的鬼修：“你要如何？”
卿伶抬起手，整个刑场上顿时就漫起了漆黑的鬼气。
她弯了弯眼睛：“鬼最多的地方，谁的主场都不一定。”
故妄眉梢微微一挑，略感意外，而后将手放了下来。
卿伶控制不了鬼修，但她能控制鬼。
被鬼修吞掉的魂火是部分，还有的是昨天那种，飘到她身旁的魂火。
加上这淮城这些年来死去的人，还真是不少。
卿伶原本只想做完份内的事就走，这会儿幽幽想：又要做好事了。
她无声叹气，手上动作却不停，操控着鬼影和魂火朝着那些鬼修攻去。
整个刑场瞬间乱成了一团，一旁的修士立刻用玉简通知其他修士过来。
卿伶无暇去管那些，她现在只想知道，背后那人在哪。
在鬼修们打起来时，她身形很快地移到了其中一个鬼修身后，随后抬起手很快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
魂火刹那间就从鬼修体内分离了出来。
因为此时背后之人还在操控鬼修，那魂火里的傀儡之术依旧还在生效。
鬼气很快将魂火包裹住，随即很快飞向了焚烧尸体的位置，消失在了火焰里。
卿伶讶然。
竟是在这里面？
火做不得假，那就是这地下有问题。
得到答案的卿伶加快了速度，在浓密的鬼气里来去自如。
故妄自从她说了“算了”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动，他倚靠在一旁，目光随着卿伶的动作而动。
鬼修们被鬼影和魂火们缠着，倒是方便了卿伶藏着身形给他们引出体内的魂火。
看到卿伶的鬼气包裹着那魂火没入火中时，他眸色微转，轻轻笑了下。
这时，一把剑破空而来，即将靠近这里时，故妄忽然闪身，他出了那片鬼气，抬起手，佛珠拦住了那把剑。
紧随其后的是林鄞之和宋端他们。
宋端见状，惊喝道：“故妄你做什么？！”
故妄反问：“你们要做什么？”
“这些鬼修明明白日里不会失控，为何突然异常。”宋端看着那团漆黑的鬼气，“卿伶是不是在里面，我们要进去帮她。”
故妄丝毫没有让路的想法：“你们能怎么帮？”
宋端愣了愣，如今卿伶也控制不住，那只能杀掉了。
故妄轻轻抬眼，眼底的威胁意味明显：“不要捣乱。”
古雨嫣出声：“故妄，你若是继续拦着，卿伶姑娘可能会有有危险。”
故妄不耐：“闭嘴。”
他的佛珠还拦着林鄞之的剑，古雨嫣只好求助地看向林鄞之：“师兄。”
故妄看了过去，眸色危险。
林鄞之目光落在那鬼气之上，而后将剑收了起来：“不急。”
古雨嫣愣了一下。
故妄轻嗤。
他回过头，这下却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了。
杀掉确实是最快捷的方法。
不过，既然小鬼主想要记着那些东西的一跪之情，那便让她记着吧。
这头，卿伶很快将所有的鬼修体内的魂火都引了出来，鬼修们一个接一个瘫倒在地。
她挥手将鬼气驱散，就被外面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宋端立刻上前，这次故妄倒是没阻止了，他站在一旁，盯着那火，若有所思。
“卿伶！”宋端走过去：“你没事吧？”
卿伶摇摇头：“没事。”
“听说鬼修失控，我们就急着赶过来了。”宋端回头看去，鬼修们都躺在地上，“这是……”
卿伶：“都引出来了。”
宋端松了口气：“那就好，辛苦你了。”
那些魂火和鬼影都慢慢在退去，卿伶也没在意，她状似无意地问：“你们可查到什么了？”
闻言，故妄移回视线。
宋端皱眉，也不介意这个事情说出来，很干脆地回答：“这应该不是时疫，倒像是咒术。”
咒术，也就是诅咒。
也就是说，淮城这次出事是因为有人下了诅咒。
那么那些人医治不好就有原因了。
或许刑场这里就是个阵法。
卿伶指着地面：“咒术的阵法或许在这里。”
众人皆是惊讶。
古雨嫣疑惑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卿伶：“猜的，那些魂火是焚烧了尸体后才出现的，一出现就被人下了傀儡之术，那么只有这里可以动手脚了。”
这话很有道理。
这里没有谁会比卿伶更懂鬼火。
宋端点点头：“有道理。”
他立刻道：“我们下去看看？”
一个猜测就贸然下去，考虑不够谨慎。
古雨嫣有些不赞同：“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话还没说完，林鄞之就开了口：“好。”
古雨嫣神色变了变。
既然有了这个主意，宋端把小金渊递给了卿伶：“既是咒术，那神木便还给卿姑娘。”
小金渊似乎是累着了，在花盆了睡得正熟。
卿伶没有负担地接了过来。
她又看向了林鄞之，这时候的林鄞之还好好的，没有受伤。
但在剧本里，他在淮城却是受了很重的伤，那么，就是在发现咒术以后的剧情。
继续往下走，会有危险。
察觉到卿伶的视线，林鄞之抬眸看了过来，面色沉静：“卿姑娘有什么话想说？”
“没什么。”卿伶想了想，还是本着人道主义提醒一句，“你们万事小心。”
我就不奉陪了。
林鄞之微顿，而后轻轻点头：“多谢。”
故妄微微眯起眼，目光在卿伶身上打了个转。
卿伶回过头就对上了故妄意味不明的目光。
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宋端听卿伶这么说，呆了一下：“卿姑娘是不打算一起吗？”
当然不打算。
一起做什么？她的事情都做完了，还特意给他们指了路。
卿伶浅浅一笑：“鬼界事物繁忙。”
宋端恍然大悟，一脸天真：“是了，鬼界之主，自然肯定有很多要事在身。”
卿伶深以为然地点头。
要事在身？
故妄才露了一个笑音，卿伶就忽的扭过头，他便笑着，也没开口揭穿她。
宋端道：“那我改日得空了再找卿姑娘，这两日多谢。”
卿伶：“好说。”
古雨嫣看了眼卿伶，又收回了视线，温声提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修整一下，再下去看看。”
宋端正有此意，他嘱咐卿伶：“你一路小心。”
卿伶挥手：“再见。”
古雨嫣也微微颔首，转头道：“那师兄，我们走吧。”
没得到回应。
古雨嫣又唤了一声：“师兄？”
林鄞之仿佛才回神：“嗯。”
等主角团带着修士们离开，卿伶才舒了口气回头：“那我们……”
她的话音在看到故妄手上的东西时戛然而止。
故妄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又拿了一簇魂火，那魂火在他指尖跳动着，有些诡异。
“嗯？”他抬起眼，自动忽略了卿伶复杂的神色，笑问，“小鬼主在鬼界有何事繁忙？”
卿伶理直气壮：“花草需要照顾。”
“原来如此。”故妄拨弄了一下那魂火的火焰，“我还以为你是要将他们支开，自己进去呢。”
我有毛病吗？
卿伶盯着他手上的魂火，有些不祥的预感：“你拿着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故妄说，“方才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想再听听。”
他伸手过来，发出邀请：“想听吗？”
卿伶毫不犹豫：“不想。”
故妄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
卿伶果断摇头。
故妄眸色沉了沉，他收回手，笑意不达眼底：“那可惜了。”
他慢慢走到卿伶面前，温声询问：“小鬼主想回去了？”
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卿伶默了片刻，温吞点头：“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不太安全。”
故妄附和：“是不太安全。”
故妄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换了个方向，面对着城门：“去吧。”
卿伶：“去哪？”
“不是回鬼界么。”故妄俯身在她耳边道，“那些花你可得养好些，不然我岂不是没什么乐子了？”
卿伶微微蹙眉：“你呢？”
故妄似乎是默了一瞬。
卿伶：“……”
“你想做什么？”
故妄在她耳边闷笑：“怎么，关心我啊？”
卿伶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你要下去。”
故妄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卿伶知道自己说对了：“你明知道那里危险。”
“那又如何？”故妄松开了在卿伶肩上的手，挑着唇问，“我要做什么，跟你有关系么？”
好像方才那一刻的温柔是假的。
这会儿他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喜怒无常。
他看起来像是非去不可了。
卿伶没说话。
故妄直起身子，视线看着魂火里的魂魄，替她答了：“与你无关。”
故妄：“所以，你就回去照顾你的花草，我……”
卿伶打断他：“你非去不可吗？”
故妄方才的问题，问醒了卿伶。
他要做什么，确实跟她无关。
她一直觉得，只要避开了剧情中伤到他的契机就好，这会儿却突然反应过来，剧情似乎不太一样了。
万一，这里真的有故妄需要做的事呢？
不然他为什么非要来淮城，真是因为好奇吗？
故妄：“如果我说是呢？”
卿伶转过身：“我跟你一起去。”
故妄沉默了。
隔了半晌，他慢慢抬眸：“一起去？”
卿伶：“嗯。”
故妄：“你确定？”
“平安顺遂。”卿伶点头，“我说话算话。”
既然她干涉不了故妄要做什么，那么她就一直跟着他就好了。
在他不惹她生气的前提下。
刑场上没有人声后，此时只有焚烧尸体的火苗声滋滋响着。
故妄的眼底映着火光，像是有什么在跳动。
“好。”他低低笑起来，“好。”
连说了两个好字。
故妄盯着卿伶：“你不要后悔。”
卿伶：“不会后悔。”
故妄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抬起手，轻轻一拂袖，一道金光闪过，那焚烧尸体的火堆就被他给全然打散。
露出了中间被烧黑了的一个圆形巨盘。
那巨盘上的花纹形状诡异。
卿伶没多惊讶，这果然是个阵法。
故妄继而手腕一转，佛珠围成了一个圆，顿时打向了圆盘，圆盘顿时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也露出了圆盘底下的一个漆黑的洞。
似乎深不见底，
卿伶低头看过去，根本看不清什么。
但下去是必须要下去的。
故妄也在看那个洞，瞧起来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表情……
卿伶突然就想起了在神境那一次，他也是这样，回过神来后直接把她推了下去。
她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故妄目光转了一圈，看到了卿伶的神色：“想什么呢？”
卿伶还在翻着记仇的小本本，所以有些目光幽幽。
故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好整以暇地说：“我倒是忘了，小鬼主喜欢主动。”
“给你机会。”他微微抬起下巴，“去吧。”
一副“你请”的模样。
卿伶：“……”
算了，她能指望故妄说出什么好话来？
卿伶正要往前一步，就被人捏住了后脖颈。
故妄的手很冰，他压着笑：“罢了。”
“你还有别的作用。”
卿伶：“？”
这时，故妄突然从她手里把小金渊给从花盆里拔了出来。
小金渊睡得模模糊糊，被拔起来的时候还在懵着，一睁眼就看到了故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这次反应出奇的平静，喃喃自语：“又做噩梦了。”
故妄：“……”
卿伶没忍住，笑了一声。
故妄侧目，他几乎没看到过卿伶认真笑的模样，她的笑一直很浅，要么就是看起来乖，但不到眼底。
要么就是敷衍，象征性地冲你弯弯眼睛，眼底却透着精明。
但这时候，却是整个人软了下来，眼底有些光。
故妄扬眉：“很好笑？”
卿伶：“有点。”
故妄浅浅哼了声，毫不留情地揪着小金渊的脸。
小金渊吃痛，终于醒了过来，看到故妄后一个激灵：“啊啊啊啊啊啊！”
故妄：“啧。”
他塞了颗佛珠在小金渊嘴里，堵住了他的声音，凉凉道：“咬紧。”
小金渊眨着眼，偷偷看向一边的卿伶。
故妄没给他这个机会，拎着他就放到了洞口，和善地笑：“咬不紧就拿着，如果丢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噩梦。”
小金渊：“！”
卿伶也反应了过来：“你要……”
她话没说完，故妄就瞬间放开了手，小金渊顿时就掉进了漆黑的洞里。
卿伶：“……”
故妄在她开口前先堵住了她的话：“他是神木，那些脏东西近不了身。”
小金渊似乎把他的话记得很牢，毕竟被扔下去了还没叫出声来。
看来在他那里，故妄比这洞更可怕。
故妄手里还有另一颗佛珠，他拿在指尖玩了下，而后看向了卿伶。
卿伶想起来了，她还有别的作用。
她抬起眼，格外地平静：“我还有什么作用？”
故妄笑了笑，问：“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故妄：怕吗？
阿伶：不怕，希望你以后也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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