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千叶寺_末日孢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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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千叶寺

  谢永娟睁开了双眼,盯着墙顶天花板斑落的石灰粉块,她撑起了双臂,滑落厚重的白色被单,她挪动自己的双腿想要下床,一阵疼痛让她皱眉,她掀开了白色的被单,右脚小腿关节处缠绕着白色的医用棉纱布料,她望着自己胳膊裸露的位置,伤口那里涂着紫色的消毒水。

  她望着四周,刷得洁白的墙壁,却掩饰不出斑驳脱落的粉块,右侧一台老旧的热风机静静的立在一侧。左侧一个桌上放着一个红色塑料外套的开水瓶,一个开口生了锈的白漆带把铁杯,边上立着一个挂点滴的铁架子。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疼痛的后脑勺,意外的发现,她的头发被盘起,并且绑上了一个绷带。昨晚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她从竹梯上跌落在地,一定摔得不轻。

  缺口的围墙,撞墙的车子,以及跨入围墙缺口内的cm队员,她想起了自己被村民背着穿过琉璃街道,来到这里,而之后的事情,她却记不清楚,但是从身上扎着的崩掉和涂着的消毒水来看,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定有人帮她处理过伤口。

  她又张眼环绕了四周,目光落在了边上透着阳光的窗户,她咬牙忍痛把双脚挪到地上,撑着床沿踩在了瓷砖地板上,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这让她自己能够判别是否伤筋动骨,她确幸自己很幸运。

  她移动到了窗台边,推开窗户,一阵温暖却又冰凉的空气迎面而袭,透过防盗栏杆,谢永娟看见了四方广场那棵树冠和她视线齐平的樟树,在她的视线右侧,卫生所的正大门门楼和前面的广场一角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她走到房间门边,扭动把手,却发现无法打开,门从外面锁住了。

  她努力的组织自己有限的记忆,她明白自己被关在了四方卫生所的住院病房里,何三洋待过的房间应该和她是同一层,从樟树的高度来看,她所在的地方就是卫生所的第三层。

  她再次试着努力的推门,但是病房房门纹丝不动。

  “有人吗!”她大喊了一声:“开门!”

  没有人应她,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偷偷的来过这里,四方卫生所也就只有一个女人在值班,那个被村长称呼为阿娥的护士,莫非身上这些伤口都是阿娥处理的?

  “永娟,是你吗?”空荡的回廊里一个微弱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谢永娟贴在木门上倾听,果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叫唤了一遍。

  “是老先生吗?”谢永娟喊道。

  “是啊,是我。。。”老先生回了一句:“你也被抓来了啊。。。我以为你逃了。”

  谢永娟背靠在门边缓缓的蹲了下来,看着自己淤青发紫的胳膊还有缠绕着绷带的右小腿,苦笑了一下:“就差那么一点。。。”

  “他们呢。。。逃出去了吗?”老先生问了句,咳嗽了两声。

  “他们。。。”谢永娟陷入了沉默,她想起了派出所里黄美丽狼狈不堪的模样,想起了令人愤慨,背负罪行的许永华,她掩着自己憔悴的容颜:“他们。。。也没有逃开,被关在村里的派出所。”

  于是谢永娟把昨晚的来龙去脉跟老者说了,也提到了cm队员进了村子。

  这下轮到老先生沉默了,只是偶尔咳嗽了几声,让谢永娟能够辨别,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她对面的某一间房。

  “老先生,你没事吧。”谢永娟关切的问道。

  “哎。。。”他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没事呢,我本来身体就有些毛病,那天在正殿那,那些年轻人拳头也不分轻重,我这血压一上头,人就晕过去了。”

  说完,他咳嗽了几声,自顾自的说道:“我这房间窗户玻璃破了,风整晚整晚的吹,我让那个阿娥给我换一间,她也不搭理。”

  “老先生,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阻止我们离开村子,又为什么把我们关起来吗?”谢永娟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几遍。。。”老先生回道:“现在仔细想想。。。兴许是怕我们出去后泄露了琉璃寺的秘密吧,他们其实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杀了我们便是了。。。”

  老先生说完,一股凉气直直的涌入了谢永娟的心里,她的确没有想到,听老先生这么一说,似乎渐渐的明朗起来,但是又自相矛盾。

  谢永娟坐回了床边,她低头思索,从他们夜闯何氏村入住祈梦客栈开始,到何三洋的白事落下的水母,从感染尸菌的村民返回村子到他们闯入琉璃寺目睹了感染的黄帅。。。

  他静下来心来把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

  “神女是真的。。。”

  这是谢永娟理了一遍所有的事情后,寻找到的答案,她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念着姆仟经文,但是所有的心思都静不下来,被关在这个破败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老板娘和村长那嘴角的溃疡一直浮现在她的眼前,如果神明是真的存在的话,为什么她的母亲的信仰没有得到善待,而自己依然坚持维系着残存的信仰。

  “神女是真的。。。”

  这就像一个充满悖论的论题,毕业于河门大学的她骨子里依然存在着科学定律,但内心却跟着父母虔诚礼佛,她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就像佛经说的那样,每个人在那里都能年轻快乐,衣食无忧,她嘴里所颂的经文,双脚跪地所膜拜的虔诚,都是为了那个虚无的极乐世界。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发现神明真的在物质世界里出现,那么骨子里装着高学识的她就将面临着信仰的辩证。

  假如。。。

  这是谢永娟第一次让自己的信仰做为假设。

  假如姆仟和神女是真的,而且就在她所存在的世界里。。。

  信仰和科学让她头昏脑涨,她需要理清何氏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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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能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面临的凶险。

  现在她和何三洋所在的病房在同一栋楼里,她亲眼看见浑身腐烂的何三洋过世前抬起手臂,用仅存的力气说出带他回到琉璃寺。

  何三洋感染了尸菌,但是后母提前让他从琉璃寺出来,于是他浑身腐烂而死,并没有成为令人恐惧的尸菌感染者。

  葬礼上尸菌水母袭击白事筵席,村民们感染了尸菌被抬入琉璃寺里,隔天除了嘴角溃疡,全都和往常无异。

  何三洋感染了尸菌前前后后过了几天的时间才进入琉璃寺治疗,而村民感染尸菌当晚就被送到琉璃寺,病情轻重缓急不一样。

  谢永娟坐在床沿,闭着眼睛,嘴里碎碎的念着,她在组织这些碎片化的细节,仿佛就差几步,就能拼出一副真相的拼图。

  黄美丽的哥哥黄帅,感染了尸菌当晚,村长虽然欺骗了他们说火化了,但是应该也送入了琉璃寺,那么时间上来说,黄帅和水母袭击的村民感染的时间都差不多,但是他却目睹法堂的黄帅就是尸菌感染者的模样,红色的瞳孔,溃烂的身躯,尖锐的角质化利爪。并没有和被水母袭击的村民一样,安然的返回村子。。。

  一个是何氏村村民,一个是外面的人。

  谢永娟恍然大悟。

  “神女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她的能力只能庇佑何氏村民。。。”

  谢永娟轻声的念着,然后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永娟,你还在吗?”老先生的声音从走廊传了进来,打断了谢永娟的思路。

  她轻轻的走到了门边应道:“老先生,我还能去哪里呢?”

  “是啊。。。还能去哪里,我隐隐听见你在自言自语,永娟。。。这样的情况下,你越要保持清醒啊。。。”

  原来老先生是听见她方才的自言自语,担心的呼喊她。

  “老先生,我没事。”谢永娟回答。

  “没事就好。。。”

  “老先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被关在这里是对的。”谢永娟问道。

  “你是不是傻了?”老先生轻骂道。

  “疫情袭击了三山市,虽然我们呆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从电视上发布的紧急通告来看,也许很严重,呆在这个村子里,也许是我们挺过这场疫情最好的选择。”谢永娟说道。

  “那你父亲呢?你不想见他?”老先生问道。

  “想。。。但是他应该是安全的。”谢永娟回答后,心里也仿佛被揪起。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老先生追问道:“你念经念糊涂了,我们看见的感染者,那模样都不用谁来告诉我怎么分辨尸菌感染者,就那一眼,我是不会忘记的,这样的威胁还不足以离开这个村子?”

  “老先生,我想了很久,你想听我说说我的想法吗?”谢永娟开口道。

  “你说吧。。。我来听听。”

  “神女也许能够治愈当地的村民,但是不能保佑我们外面的人免受尸菌的侵害,所以让我们呆在这个村子里,这是神女的意思。我们擅闯琉璃寺发现了神女的秘密,却没有当场杀了我们,而是费尽心思把我们囚禁,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什么叫费尽心思的囚禁?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他们不会发疯了一样杀了我们。”老先生问道。

  谢永娟说完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的小腿纱布。

  “如果当真要杀了我们保守秘密,那么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包扎我的伤口。”谢永娟不解的说道。

  “你依然相信姆仟信仰下的村民是行善积德,或者换个说法,是为了保护我们?”老先生说完自顾自的大笑了几声,走廊里回荡着先生的笑声。

  “永娟啊永娟。。。”老先生笑着笑着咳嗽了几句:“你念经拜佛我是欣赏的,很少年轻人能像你这样,眼里有神明,心中有信仰,我虽然是民俗学家,但我也确信,科学和迷信就是一步之差,我相信村民的善意,但是如果真是神女显神迹,那么我讲个故事给你,你听一听再做判断。。。”

  “老先生,愿闻其详。”谢永娟回答。

  走廊对侧的老先生开始缓缓的讲了一个故事。

  “如你在何三洋白事看到的那场戏剧一样,何氏村自古就流传着神女的故事,船只落难的将军来到了岛上,被神女和当地村民所救,将军爱上了神女。但是神女有诸多规矩,其中之一蒙眼,就是为了不让世俗蒙蔽和诱惑,偏偏将军摘下了神女的纱布,神女一眼爱上了将军。一段时日后将军离开,神女赠予将军一颗琉璃石作为信物,这个信物却被同行沉迷神女姿色的副将所偷,并将信物献给皇帝邀功,正逢皇帝着迷丹药,三神教的方士认出这是琉璃石,并称它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引,只是琉璃石太小。皇帝对副将加官进爵,并下令副将带兵返回岛上,开采并且收集琉璃石。这琉璃石只有神女寺火山井附近才有,于是副将带兵闯入神女寺,强行夺取琉璃石,村民奋起反抗。。。”

  说完后,老先生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这个流传在何氏村里的传说,千百年长盛不衰在何氏村上上演的戏剧后来的结局吗?”

  谢永娟沉默不语,那天的宴席她并没有看完全场,因为中途发生了意外。

  “老先生可否说完。”谢永娟要求道。

  “神女显出神迹,利用神迹击退了副将和他的兵士,却因为用法太深,引起天灾,琉璃石所在的火山井爆发山火,山火和黑色烟尘刹时将整座岛屿笼罩在一片火海里,幸存的村民们驾船离开岛屿附近,将军驾船赶到,山火已经焚烧了两天一夜。当山火熄灭后,幸存归来的村民指引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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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到了神女被烧干的尸体,并把她装入陶罐里,封住的陶罐,还留有将军的眼泪。。。他们把神女的陶罐和村民的骨灰一起埋入土里,并且立了一座寺庙,然后将军守着寺庙一辈子也没有离开过。”

  “这个故事的确很感人。。。”谢永娟听完这个故事,竟然深深的感动当中。

  “那戏剧就演到这里,后面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后续,因为山火爆发,村民也便离开了那座岛屿,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经历多少场战争,附近的当地人便开始聚集,他们有着另外一种信仰,这种信仰就是原来三神教的分支,他们在原来的寺庙里立上了蛇像,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谢永娟问道。

  “他们相信将军的一滴眼泪足以唤醒已经焚烧殆尽的神女重生。”老先生说道:“但是你想知道我在琉璃寺藏经楼里经文里看见的版本吗?”老先生说道。

  “另外的版本?。”谢永娟疑惑的问道。

  “对,另外的版本,这是我在何氏村的藏经楼里看见的版本,虽然是古文记载,翻译需要时日,但是大概的内容,我是看明白了。。。”

  “老先生。。。你说看看。”

  “副将因为皇帝的命令和三神教方士的挑拨离间,带兵前往神女地。副将不止想得到琉璃石,也想掳走神女,神女天天期盼将军归来,当船帆的红帆出现在海面上,神女欣喜不已,但未料到来者并不是将军。副将欺骗神女,并将其玷污,于是村民和士兵爆发了冲突,副将带兵屠城。无论男女老少,见到就杀,此时,将军赶到,试图救出神女,却被副将擒拿,当着神女的面将其用火活活烧死。神女一声怒吼,天摇地动,浪迹滔天,姆仟神迹降临,被追杀的村民,变成了可怕的凶煞恶鬼,它们杀光了副将和他所有的士兵。此时寺庙山火井的山火爆发,整座岛屿都沦为火海,化为一团灰烬,神女流着鲜红的泪水走入火海中,躺在烧成灰烬的将军身边,和他一起被火焰吞噬。。。”

  谢永娟听后沉默不语。

  “这些传说你相信哪一个?”老先生说道:“正如我是个民俗学者一样,任何迷信的背后总有科学在支撑它,看似虚无缥缈,却有千丝万缕。。。我算是。。。也想明白了。”

  “老先生。。。你说的故事和现实以及目前的处境有任何关系吗?。”谢永娟不解,除了神女以外,她并不觉得有任何联系,而且信奉蛇王爷的三神教和姆仟信仰早已经混为一谈,两家不分。

  “你我当然熟悉。。。”老先生说道:“我说了,任何传说都可能基于现实的基础,不管哪一个版本,村民后来立了一座寺庙,并把神女和村民的骨灰都埋在下面,那座寺庙就在河门市,叫做--千叶寺。”

  “千叶寺?”谢永娟听见了这个名称,不由得寒毛直竖:“这场灾难开始的地方?”

  “正是这场灾难开始的地方。”

  “但是千叶寺是蛇王爷的寺庙,并不是侍奉姆仟和神女信仰的地方,再说我念佛诵经那么久,不管是三神教还是姆仟,都是一起供奉,并不分家,就像道家和佛家一样,有些地方也佛道不分。”谢永娟回答。

  “神女的法迹只是姆仟显现的分身之一,是大凶煞,而不是大善,迁移到河门,并且信奉三神的外乡人,立上蛇王爷的雕像镇住埋藏骨灰的陶罐。”

  老先生说完,谢永娟沉沉的坐在了地板上,她的脑袋里就像浆糊搅拌一样混乱。

  “直到被关在这里。。。我才渐渐想明白。。。”老先生说完咳嗽了两声:“可惜。。。灵感涌现的时候。。。竟然没有笔纸。。。”

  “说什么呢,这么大声!”楼梯处蹬蹬的传来了女人的脚步声,身后还跟着其它的脚步声,谢永娟判断,上楼的应该不只有那个叫阿娥的护士,身后应该还有至少两个人。

  她们经过了谢永娟门前,朝着前面走了几步:“老先生,放在桌上的药你吃了吗?这血压药每天早上都要吃的,你要按时吃知道吗?”

  “吃了,吃了。”老先生回答:“阿娥,我问你,我们还要关多久?”

  “那要村长的意思了,你放心,只是因为你们闯入琉璃寺,破坏规矩,过几天就放你们出来的。正好,你在我这里养个病。”阿娥随后开口道:“开门,把早餐和药给他,顺便测下血糖。”

  谢永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不久后又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我说阿娥,我那窗户都破了一个洞,风吹得冷,你就不能给我换个房间吗?这晚上冷得直哆嗦,暖风机也不管用。”老先生喊道,咳嗽了几声:“我怕是感冒了还是气管炎。。。”

  “看你还挺惜命的,那只能怪你自己了,发什么脾气砸窗户,现在自己吃亏了吧,有暖风机已经很好了,刚来的那个妹子都没有,迟点我拿些咳嗽药水给你。”

  说完,谢永娟听见了脚步声朝着自己的房间靠近。

  “永娟,我是阿娥护士,我现在要开门进来给你早餐,顺便给你上药,你可别乱来哦,村长说一但你们又乱来,这次可不是呆这里,估计要去派出所了。”

  谢永娟坐回了床沿,她没有吭声,盯着那扇木门,门把手旋转了几下,打开了,带着口罩的阿娥拿着医用托盘走了进来,身后果然跟着两个年轻力壮的村民。

  “昨晚摔得不轻吧。。。”阿娥说完坐在了一侧,戴着橡胶手套,旋开了消毒药水和绷带,谢永娟看见了托盘上放着一个馒头和一个鸡蛋。

  “躺床上去,把腿给我看看。。。”阿娥说道,谢永娟乖乖的躺了上去,但是脑袋里却在思索着老先生对她诉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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